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靳惜何夕】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唤渡》作者:王无罪岁 文案 作者一写文就崩文案崩人设体质,删掉文案大家随便看看文就好。 多年以后就是黑历史了。 主受1V1,狗血失忆梗。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临川,温策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唤渡 方临川冲到卫生间,刚刚吃下去的饭吐了个干净,随后漠然地漱了漱口,回到餐桌旁。方父方母有点儿尴尬地坐在那里,不敢再说一句话。 方临川突然觉得特别心累,说了句“我不吃了”就回到自己房间里。电脑已经被没收了,手机倒还在身边,拿起来下意识地拨通了一个号码,过了一会儿,传来响了一个多月的忙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直到手机自动挂断,方临川才反应过来,顶着一脸迷茫戳了戳屏幕,喃喃自语道:“你怎么就走了呢……” 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尉缭子》,眼神却是涣散的。 餐桌旁,许娟即方母忍不住红了眼眶,急匆匆扒了两口饭后再忍不下去,失声痛哭,方清揽过妻子的肩膀,自己也难受得很。 一个半月前高考结束,本应是好好放松的时候,方临川毫无征兆地领着同学向他们出柜了。 那个同学他们也认识,听说平时在学校一直和方临川关系很好,周末回家的时候也总在一起做作业。方清和许娟一直觉得有个知己是件难得的事儿,常放纵他们两个,直到高考结束,方临川和同学手牵着手跪在他俩面前。 方清和许娟并不是迂腐之徒,却也无法接受,而那个同学在他们出柜三天以后就被迫出国了——他家里据说在德国发展得风生水起,在听说这件事情后立刻派人强硬地把人带到了德国家里。 那个同学离开以后方临川不停给他打电话,第一次是一个女人接起来的,尖锐地骂了一通,随即挂断了电话。方临川再拨过去,对方已经关机了。 方清和许娟看见儿子受这种罪免不了更加心疼,四方打听买了很多据说能治疗同性恋的药物,差点儿没跪下来求儿子。 方临川脸色惨白,一句话也没说,当着他们的面服药。 一天三次,每一次都是一捧白白绿绿的药物,有胶囊也有药片,兑一杯温水,用一种吞药自杀似的狠劲儿服药,一顿药吃完,一杯水也见底。 方清夫妻不可能不心疼儿子,但是想想这些天该遭的罪都遭了,长痛不如短痛。谁知道半个月后就发现儿子食欲锐降,一日三餐吃的加起来还没他俩一顿多,两周下来一眼就看出瘦了许多,脸色也差得不成样。 许娟脾性不大好,中午就盛了一碗米饭摆在方临川面前。方临川倒也就着菜吃完了,没出三秒,冲到卫生间全吐了出来。 许娟看了方清一眼,眼泪刷的流了满脸。 高考成绩已经揭晓,方临川和那个同学一文一理,均是学校成绩最优,校报上的大头照紧邻着,被人瞻仰了无数次,名字被学弟学妹捧到了天上。 许娟这一个月来磨尽了四十多年的脾气,软声细语地问方临川想报哪所学校。他成绩挺高,加上文科相对比较容易报志愿,方清和许娟认真翻了翻报考指南,又在网上查资料,列出了几个比较好的学府。 方临川扫了一眼,自己也翻了翻资料,想了几天,对父母说:“我想报Z大中文系的古典文献专业。” 方清和许娟当即同意。 录取通知书很快拿到手。方临川默默计划着将来,如果有机会他想选修德语,也许会有机会留学到德国。 许娟敲敲门进来,端着一碗鸡汤。断了那些药物后,方临川吃的渐渐多了,许娟恨不得天天补、顿顿补。 许娟听到桌子上手机里头传来的“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脸色僵了僵,坐立不安了半天,硬着头皮开口道:“临川,你爸联系了一家医院,说是可以通过……通过电击疗法……” “治疗精神病是吗?”方临川闻言才从书桌上两本厚厚的典籍中脱身,红着眼眶看了她一眼反问。 许娟心里头疼得厉害。 方临川压下情绪,回了一句:“你答应我去看一次心理医生,我就跟你去医院。” 许娟略略考虑了便答应下来,回房和方清说了一下。 第二天方临川就带着方父方母来到了一家私人心理诊所。这个心理医生在T市自己的行业领域里很是出名,方临川也是高中的时候听同学无意中谈及的,暗暗记了下来。 方临川忐忑地站在门口。他不奢求父母经心理医生谈谈话就能改变对同性恋的看法,但也希望他们别再拿所谓的电击疗法当回事儿,如果连父母都觉得这是一种精神疾病,在恋人已经失去联系的情况下,他感觉心上像压了万斤巨石,会喘不过气来。 方清和许娟出来了,齐齐看了方临川一眼。 许娟哽咽地说不出话,方清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对方临川道:“改天和我们去医院。”瞅着方临川刷白的脸,没忍住补充了一句:“我们留了陈医生的联系方式,随时可以预约再来。” 方临川模糊中没听清后一句话,只觉得天昏地暗,黑云压城。 最终方清夫妻还是带着方临川去了医院。说是医院,其实是规模还算大些的私人诊所。方临川恶意揣摩这里到底是不是个骗财的黑诊。 进去以后大夫没和方临川说半句话,只是当着他的面,唾沫横飞地用激进的言语不停刺激着方清和许娟,末了笑着说了一句:“总之来我这里是来对了,把人交给我,二位大可放心。来签个字。” 方清签了同意书,方临川随大夫离开。 虽然所谓十分权威的专家让他们放下心,许娟还是觉得心里一抽一抽的,右眼皮神经质般跳个不停,一会儿抽搐一下。 姓李的大夫将方清夫妻请到了办公室,手里是一张支票。 方清强作镇定问出了什么事。 大夫的笑容颇有些收敛:“呵呵,你们放心,别一脸仇视的样子嘛。患者生理上没有任何危险。” “谁他妈是患者!你才有病!”许娟多日来无法发泄的情绪在这一刻猛地爆发出来,骂完以后感觉脊梁骨一溜儿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这不算病什么算病,神经病!这会儿知道了早干嘛去了送到我这里。”大夫嘀咕了两句,面上不显,继续说,“放心放心,人没有丁点儿受伤,我们在这方面的措施做的是很到位的,毕竟也是很多年的老诊所了。不过这次出了点意外,我那个新带的小徒弟心慌手乱,不小心出错了,电击过程中出了点问题,当然并不是大问题,如果出意外,设备是会自动断开的。就是,到最后才发现,人还是清醒的,只是……” 大夫隐晦地瞄了瞄方清和许娟的脸色,先把支票推给他们:“同意书你们也签了,生理上没有任何伤害我们也做到了。不过很抱歉,他脑部原因不明的出现了……额,损伤,造成了选择性失忆。” 方清本来在看那支票上的面额,十四万,对于在这个城市中生活的人来说不算多,也不算少,方清拿不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就乍然听到了“专家”的最后一句话,面色一白。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许娟眼前一黑,软倒在他怀里。 方清扶着过了一小会儿就醒过来的妻子,颤声问:“选择性失忆?” “是。”大夫看他俩的反应,并没有什么表示,大概是见多了,“本身这病也不是特别严重,我看似乎他并没有很特殊的反应,我们以前也会因为病人生理心理状况欠佳而造成其他病症……” 看方清的脸色难看,他突然想起自己是解释的,连忙道:“这个病主要是因为脑部受到刺激后遗忘了一些自己不愿意记得的事情或者逃避的事情或人或物。你们可以去开一些改善记忆力的药物。” “你把他怎么了?怎么就造成脑部刺激了?”许娟带着哭音问。 大夫不好解释,搪塞几句,方清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咬着牙逼问:“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不负责任?我儿子失忆只是因为受了你们刺激,然后忘掉了自己想忘掉的事情?是他自己想忘掉的吗!” “我带你们去看病人。他记得哪些、不记得哪些就要看命了。”大夫往后躲了躲,他见多了听到类似消息还希望继续治疗的父母,但是这对儿显然不一样,竟然有包容儿子的意思。大夫心里头很不舒服,便硬声道:“失忆不需要住院,你们今天就可以回家。支票给你们,赔偿数额已经算很公允的了,希望你们不要到处宣扬这件事。” 方清怒瞪他一眼。 许娟心里头默默祈祷儿子的病情是最轻的。 然而到了病床前,许娟看见脸色苍白的儿子,只来得及说:“临川……”方临川淡淡地抬头看了看她,反问:“我叫临川?” 方清和许娟脚下均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跟在后面的大夫显然没想到方临川似乎连自己也忘了,赶紧做了个手势:“唔这估计是刚开始刺激太大,比较严重,你们开些药会好很多,这个不算严重的。支票我可以再给你们签一张两万的。” 方清不想理他。 许娟怔愣地看着儿子打量陌生人一般的眼光,泪流不止,抬手就要扇自己耳光。方临川下意识地抓住她抬起的手腕,嗫嚅两下,还是说了出来:“爱惜身体。别哭了。”方临川向来是个十分不会安慰人的人。 许娟揪住方清的西服袖口:“方清,我不管了,临川是同性恋我认了,他想继续和同学在一块儿我也认了,想和谁我都认了。我该打,我不对,我不该逼他吃药逼他来这种地方,把我儿子还我……”许娟泣不成声,方清心里也难受,只是毕竟要撑住。 大夫在后头冷眼看着这一家,心里想,早知道这样早干嘛去,还“来这种地方”,我这地方就是为你们这些迷途的羊羔服务的懂吗,不,这家人都不算,竟然因为失忆就屈服了,虽然失忆得有点儿厉害,但是这是原则问题啊,现在的后生越来越溺爱孩子。 方清此刻要是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一个拳头估计就要抡上去了。虽然不知道心中所想,但面上的表情总透露出来什么,方清当天带着儿子妻子回了家。 晚上方临川休息下以后,方清看着躺在床上双目红肿无神的妻子,突然想起什么,坐过去拉住她的手:“娟儿,别急,你记得临川之前拉着咱俩去的那个心理诊所吗?我之前查过,他在咱们市也算有名的了,咱们可以去他那里咨询咨询。明早咱们先去医院,问问正八经的大夫临川这症状该怎么办,不是说服药还是能治好的么,嗯?” 许娟瞥他一眼,慢慢点了点头,忽然伸手抱住他:“我以后再也不逼他了,都是我不好,人家父母都有大大方方接受儿子或者女儿性向的,我该死的怎么就不行呢,临川吃药不行,我还逼他去电击……” “别哭了,我也有错,你拿什么注意不是没问过我的?乖。”方清拍着妻子的背,却也知道此刻一切安慰都是徒然,想想心理医生之前跟他们说的那些话,此刻竟都一句一句爬进心中。 方清心想,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如果他们当初能接受儿子和他同学该多好?这下子,虽然不是生别,却如同死离。 第2章 温河 入了冬,没有下雪的迹象,Z市的空气略有些干燥。 温河围了条围巾急匆匆地出门,临走前边换鞋边嘱咐在他这里暂居的叔叔:“叔你要是饿了自己去买点儿吃的,楼下的那家丸子面特棒,我去学校了。”也没等他叔反应,就窜进了电梯。 温策其实早就起床随便跑了几圈然后吃过早饭了,因此笑了笑没说话,回房联系了一个私人侦探,出高价请人调查一个电话号码。 温河三口两口塞了满嘴肉馅儿包子,蹬着自行车呼哧呼哧地迎风赶去学校。其实Z大像他这样的学生很少,大都是各地各省出类拔萃的人,恨不得没日没夜地埋头苦读,连很多讲师、教授都是这样。 停自行车的时候温河突然看见一个人,打量了几眼连忙走上去搭讪:“老师你是中文系那个……那个什么古典专业的讲师吗?” “那个什么古典专业”的讲师方临川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和他打招呼的人多了很多,因此笑了一下:“古典文献专业。” “对对对,方老师,那个,我表妹特别喜欢你,老想问你要个签名儿来着。”温河见他表情略微扭曲,赶紧说,“你之前出版的那本书我表妹也买了本,但是没抢到签名版,知道我也在Z大就天天缠着我。” 方临川想了想便答应了,顺口问道:“现在的学生也喜欢这些学术的东西?我一直觉着就我们这种已经老了的人才会认真看看。” “哈哈哈哈那不会,我表妹说是她一朋友推荐给她的,说是‘写的特别基’,带着天然的腐味儿。”温河本想说自家表妹就是个同性恋,想了想还是没随便说出来。 方临川安静了一会儿,不想说话。 温河见他不说话,憋了一会儿不敢再乱说,又忍不住:“老师你给我签个字儿呗。” 方临川其实有点儿不好意思,抽出随身的钢笔,在便签本上写了名字撕下来给温河。 温河嬉皮笑脸地谢谢然后冲去教学楼上课,心想着怪不得表妹这些小女生喜欢他,书写的确实不错,关键人长得也好看,是那种风神秀异温和谦良的标准男二类型,比酷炫狂霸拽好接触多了。 温河是大二的课程,课表上相对来说也就今天早上时间比较充裕。他是工科,光电子专业,当初图名字酷炫,现在才发觉相关延伸的课程和实验课很多,内容也广泛得很。 等到一天上完课,死·温河·狗拖沓着步子,推上自行车回家。 冬天天黑得早,尤其Z市相对来说靠东方,不到五点天就擦黑了,等温河下了课回家,路上只见一些24小时营业的店铺里有些光和路灯光。如果下点雪,估计气氛还能温馨点,现在温河只觉得阴森森的,连带着右眼皮不停地跳。 本身从学校到家的路是一条大马路,但是Z市的巷子不少,温河骑经一个巷子口的时候,猛地被人踹了一脚,连人带车翻到旁边的阴沟里头。还没反应过来,几个人已经把他拖进了巷子里头。 方临川在学校里待得很晚,猛地才反应过来今天父母来了,匆忙收拾一下资料回家。 途经一条巷子的时候听见一些打骂的声音,皱了眉头,却还是停下车,在路边捡了块砖,踱着步子走进去。 男生正蹲在墙根,脸上看着没有什么伤,讨饶地对围着他的几个人合掌拜了拜:“我说几位,连本带利我都还清了,多加一个月的利息这算什么事儿啊?” “叫你给钱你别麻烦。”几个人骂骂咧咧地又想上拳头。 方临川掂着砖砸了上去,倒下一个,剩下三个见他斯斯文文的模样有点儿诧异,嗤笑一声打了上来。方临川既然敢出手,还是有所依仗的,高中的时候趁着寒暑假学过三年散打,后来也没松懈过,经常锻炼。 小混混身经百战,合作着打他一个,但是武力面前其他都是次要的。有一个绕到后面从后环住方临川的腰想缠住,方临川腰上其实特别怕别人碰,颤了一下立刻踩住身后人的脚,翻身抽出手将人翻在了地上,力度之大使得一声清脆的骨裂声炸响在几个人耳边。 “……”方临川其实没想这么,但是,谁让碰到他腰了呢。 几个要钱的虽然跑了,但是方临川身上也不可避免地挨了几下,额角都青了一片。 男生走上来正想道谢,怔了一下心虚地说:“方……方老师。” 方临川看了一眼,白天向他要签名的男生,挑了挑眉:“我头一次见Z大的学生混得这么落魄,借高利贷了?” “嗯。”男生扶起自行车,还好没摔得太厉害,能骑,“家里头……有点儿矛盾,前段时间交学费有点儿紧张,没地方借钱就问这些人借了一些。其实已经还上了,就是他们又缠着多要。” “多大的人了。借钱不能找同学借?”方临川皱了皱眉头,保持和温河同样的车速。 温河嘿嘿笑了笑:“不好意思。”心想他都已经借遍了,连好几个老师也看不过去帮了他一把。 “能有多不好意思?浑身挂彩就好意思?嗯?”方临川说这话的时候没注意到温河虽然被打的有点厉害,但是脸上丁点不显,反而是方临川,一看就是打架去了。 温河努了努嘴:“老师你先看看自己的脸吧。” “……” 回到家的时候温河发现方临川和他就住在对门,之前因为时间差一直没有碰过面,两人的专业领域也相差很远,自然更没有什么交集。 温河笑嘻嘻地说:“老师既然是对门,那咱们邻居之间一定要互帮互助啊,虽然咱俩术业有专攻,我回头就跟我表妹说,她肯定乐得要来我这儿。” 方临川心想可别,面上只笑了笑,红着耳根没吭气。 温河看出他不大乐意,也颇理解,任谁被人这么缠着也不会愿意,尤其这老师看着就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脸皮应该也挺薄的? 方临川回了家,许娟正做着饭,听见声响从厨房探了个脑袋出来:“临川,平时你都吃的什么?要么去食堂,在家里吃你也吃的好点儿,蔬菜水果都没了,连零食都没有。我炖了点儿汤,好好补补。” “多放点儿菜。”方临川闻言回了一句。 “行,大晚上的也不用吃那么多肉。”许娟点了点头。 T市和Z市相邻并不算太远,不过也算是跨省了。方临川在Z大读大学的时候是住校,后来读研和留校做老师,方清便租了套房子在学校附近,后来方临川决定在Z市发展,悄悄地用自己攒的钱买下了一套房,把租的房子退了,过了两年方清才发觉。 方清和许娟虽然嫌他自己一个人担着房债太累,但同时也高兴儿子能自主承担起来,这段时间过来住两天。 “妈你教我做菜呗?就你拿手的几道。”方临川进厨房边拿碗筷边说。 许娟将生菜煮进汤里,香气四溢,方临川最喜欢这绿油油的一片:“怎么想起学做饭了?以前逼着你都不肯学。在这儿吃的不算好吧?我瞅楼下的几家店面,连早点都带着辣味儿,早晚要上火。” 方临川笑了笑:“也没什么,慢慢就习惯了。突然想学,总……总想给别人做一顿饭,我上手你还不清楚吗,一塌糊涂。” 他说的不清不楚,许娟心里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心酸得很,轻推他一把:“行了,出去吧,你在这儿还挤得慌,和你爸说话去。哎你这脑袋怎么弄的?别跟我说摔的!只摔到脑袋上,衣服半点儿没脏?” 许娟看见方临川脸上的淤青,放下勺子摸了摸。 方临川不着痕迹地推开她的手,转身回客厅:“行啦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帮了一个学生一把,不小心磕到了,我涂点药就行。” 许娟本想跟上去,但一想儿子已经二十好几,加上前几年闹出来的那些事儿,愣是没敢跟出来唠叨。 方清正在看晚间新闻,见方临川出来,拍了拍旁边单人沙发的扶手:“来,跟我说说以后你怎么打算的,不吭不响就自己买了房,嫌我们拖累你还是不想拖累我们?别人家孩子都要死要活恨不得家长买上三套房,你倒好。” 方临川扶了扶眼镜,还没说话,方清又皱着眉头问:“你头上怎么回事儿?” 方临川无奈,从茶几底下拿出来小型医药箱,挤了点儿药自己抹上:“没事儿。你们老一惊一乍的。你接着说。” 方清和许娟要搁以前肯定得让方临川把前因后果都交代清楚,但是现在只要是他说了没事的,就不敢再多问,如果实在严重方临川也会和他们打声招呼,这点倒是可以放心。 方临川喝了口汤,浑身都变暖许多。Z市冬季不供暖,虽然现在空气还是比较干燥的,不用担心湿冷,但是没有暖气的冬天晚上也是很能要人命的啊。 “我现在任讲师,反正慢慢来,混个教授什么的还得等上多少年,所以暂时是打算在这里发展,而且相对来说Z市的文化环境比T市好很多,我个人也比较倾向这里。”方临川略微解释了一下,又继续道,“德语我修得差不多,正好学校明年有一个带队去德国作交换生交流学习的项目,和我们系的关联挺大的,为期两年,我想考虑考虑。” 其实他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何对德语或者说是去德国有这么大的执念,可能是纯粹的喜欢,一个据说严谨而内敛的国家。 方清和许娟愣了愣,敷衍了几句。 方临川看出他们心思不在这上面,便扒拉了几口青菜:“你们要是累了先去休息吧,太晚睡也不好。我洗碗就行。” “好,剩下的汤记得盛到碗里搁进冰箱。”许娟叮嘱道。方临川应了一声,她便和方清回了房。 许娟翻了翻微信,没什么意思,便搁下手机躺好,看了看旁边的方清:“你说,临川一直想去德国是不是还惦记着他那个同学呢?” 当初消息没把牢,方临川向其他同学诈了两句,就摸得一清二楚了。 方清叹了口气:“不然呢?早知道……唉,现在哪儿来那么多早知道。关键是你有心人家无意,把临川领回来以后他还下意识地给人家打电话,可好,直接从关机蹦到空号了。你气得把临川的手机号也掰成两半,只好换个电话号,别说人家会不会放弃德国的家业回来,就是回来又拿什么和临川联系?敢不敢找上门来找咱俩?会不会像当年一样……还想和临川在一块儿呢?” 方清心里五味杂陈,嘴上就没有把门,把坏话说尽了。 许娟脸色发白,眼眶发红:“都怪我当初……其他事情上咱们都能支持临川,怎么到这种事儿上不清不楚,害他受这么多罪。他那同学也多好一个孩子,总感觉毁了两个小孩儿,这么多年……” “怎么又哭上了?”方清无奈地抹了一把妻子的眼睑。 许娟瞅了他一眼,憋了憋眼泪,吸吸鼻子道:“都快八年了,临川就好像整天待在家不出门的人一样,除了咱俩和现在学校里头认识的人,你看他还记得谁?都八年了呀。” 方清沉默无言。 两人兀自纠结难受了半晌,方清伸手把床头的台灯关掉,然而两人均是无法安寝,昏昏沉沉直到大半夜才勉强睡了一会儿。 第二天方临川起了个早,虽然没他的课,但是几年间养成习惯早起锻炼。 方临川简单煮了个小米粥,乱七八糟地加了点儿豆子,然后去敲父母的房门。敲了半天没人答应,方临川有点儿担心,加大力度又敲了两下,叫几声,这才听见方清哑着嗓子回了一句:“听见了,你拿点儿感冒药,我和你妈都有点儿不舒服。” 方临川赶紧去拿了一板药片,兑好稍微烫点儿的水放在桌子上。方清和许娟穿好衣服出来,方临川盛两小碗粥给他们:“先喝点儿粥垫垫胃,不够再盛点儿。Z市空气燥,你们在T市待得时间长了,刚来肯定不适应。” “你刚开始也是?”许娟吹吹粥的凉气。感冒了胃口不好,心里装着事儿也吃不多,这量正好。 方临川点点头:“刚开始还好吧,我注意多喝水,锻炼身体也多,没怎么感冒过。就一次下雪,我没当回事儿,发烧了几天。” 许娟点点头。 温河头天晚上回去发现他叔还没睡,就兴致很高地把方临川夸了一遍。 温策没什么表示。温河见他对这些没兴趣,说实话他叔好像对什么东西都没很深的兴趣,就赶紧回房打电话讨好小表妹去了。 温策比温河大十岁,高中毕业以后被温家拽到德国上大学的。当时温河还惊奇这叔叔年龄也忒小了。 私人侦探打电话进来,温策走到阳台上接住:“喂。” “温先生,你给我的手机号倒过一次手,之前是一位男性在使用,用了三年,八年前换了一位女性,是个年纪很小的高中生,现在已经大学毕业了。”那头说。 温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行,那帮我查一下前面机主的现况。” “好。” 挂断电话,温策长出了一口气。 他朝外看了一眼,天空满是星辰。 第3章 兼职 方临川脸上的淤青看着吓人,其实并不重,街头混混打人还是有分寸的,头天晚上擦了药,第二天就差不多了,说是磕的别人也不会怀疑什么。他有点儿担心温河还被纠缠,倒是温河也说了,Z市治安其实很好,这些人也就大晚上的敢窜达窜达,这次了事了,以后也不会跟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来。 叮嘱父母如果还觉得难受赶紧去医院,方临川就去学校上课了。 他现在带的是大一新生,临近期末考试,很多学生对此怀有无法言说的敬畏心,天天都有往他这里跑来问东问西的。 温河的表妹十分满意他对方临川的勾搭,因为就在本地的一中上学,几乎兴奋地当天就想过来,被温河他叔拒绝了,认真地告诉她先收好心好好复习。 表妹正上高三,关键的时候,一中管得挺严,表妹对自己要求也高,因此想了想还是同意了,但仍然希望哪天有空了去Z大转悠一圈,关心关心表哥的同时主要去看看仰慕已久的方临川方讲师。 这天方临川下午难得没课,打了个招呼就去取自行车准备回家,许娟的病有加重的迹象,方临川不敢耽搁。 把许娟劝进医院以后已经是下午五点多,方临川打算回学校,到附近餐馆随便吃点。半路上正巧遇到温河,旁边还跟着个不羁的妹子。 方临川挑了挑眉,就见温河看见了他追了上来:“老师……”他还没说完,那妹子先惊喜地问了一声:“啊你是不是就是那个Z大的老师?!” 方临川意外她能认出自己,笑着回应。 温河拍了妹子肩膀一下:“老师我现在手头还算宽裕,改天就能还钱。” “行。” 温河表妹推了推温河的胳膊:“哥哥哥你跟我介绍一下啊,男神就在眼前竟然只能看不能撩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 “你丫多少男神?”温河反问一句。 表妹嘻嘻一笑:“不不不那些都是微博里的男神经,怎么能跟正统男神比较?” 温河的表妹叫温故,父亲是醉心于孔孟早期儒学的教授,年轻不算大就在领域内颇有盛名,有一档关于孔子的纪录片曾经采访过他,母亲是一中的语文特级教师,一家子充满了学术氛围,温故受此影响十分喜欢古代文学。 方临川听了她家情况,心里好感分刷的不要不要的,觉得现在的小孩儿难得有小小年纪就立志啃下二十五史无删减版的,也是的的确确爱好这个。 温故腆着脸问方临川:“老师我能给你拍张照吗?不露脸也行,我拍个背影行不?”这小姑娘有些自来熟,但也是看着方临川并不排斥她,也没有不高兴的意思。 方临川愣了一下,考虑考虑便回答:“也行。” 温故还算稳重,拍了照片以后把周围景色和建筑招牌什么的马赛克了一遍,只留下一个方临川骑着单车的背影。温故把手机递给方临川看了一眼,方临川点点头,表示可以发到公共平台上。 温故偷笑一下,打开微博上传照片,配字“啊啊啊啊啊啊啊跪舔我Z大男神明明能靠脸吃饭偏偏要靠才华[doge],决定了就考Z大见我男神!#戏说战国策#”。 温故是个网络小作家,高一开始坚持写文,一直到升了高三才暂时断更,两年时间倒也攒了点粉丝,在微博上也偶尔发个小剧场小短篇什么的。她发了这条微博带上了话题,点进去就是方临川前不久出版的那本关于战国时期的研究和常识普及,旁征博引之余说话也很招人喜欢,不少战国时期粉都挺关注这个。 微博底下很快有了评论。 “WOC蛙跪求坐标!只说在哪个省哪个市也好!让我留个念想!当初没抢到手签版的书特别桑心[泪][泪]” “我记得蛙好像是Z市的?城里人!” “啊啊啊啊啊啊蛙求问一下男神有对象没” “为啥没有正脸!为啥!为啥!(好吧可以理解人红是非多嘛,少露点脸少泄露隐私~” “上面这位你想岔了,《战国》里面有作者照片的,不过貌似不太好看?蛙这张照片虽然只有背面但是一看就是我喜欢的型儿啊,对出版社摄影技术不敢恭维啦简直。” 温故满意地刷微博,看见有趣的评论就点个赞,偶尔回复回复,兀自笑得欢快。温河一脸不成器地扫她一眼:“再刷!再刷我告诉你妈,回头就把你手机收了!” “别啊哥,我就这会儿玩一会儿,下午回去还要准备下周的考试,你又不是不知道文科全是背的。”温故继续乐滋滋地刷评论,还现编了一个温润受×腹黑攻的老套路小剧场,特意注明了一下大家开心就好,注意尊重个人隐私,底下又是哇哇乱叫一片。 温故唯一不满意的是她的微博名是“温水煮蛙煮不熟”,底下的粉丝就自动称呼她为“蛙”,再没改过……爸爸,蛙很不满意,蛙想哭。 这些事儿都是十几岁二十出头的小年轻有精力有时间有热情去干的,方临川本就接触得少,微博摆在那里和没有没什么区别,年龄一大就更专注于爱好的各种古典文献的研读。他的爱好和温故有点儿类似,他不仅想读二十五史,还想读各种冷门的古书。 这大概是他对温故没有排斥反而挺有好感的原因。 “学的文科么?咱们省文科还算不错。其实文科也不全是背,那些年份事件自然是文科生的必备常识,至于各种原因背景结果影响,自己想,再结合着比较权威的,考试的时候才有优势。这两年我也看各省的文科高考试卷,越来越活泛了。”方临川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温故笑着点了点头:“谢谢老师指点!老师你当初学的文科吧?” “对,可惜那时候文科的题目还有点儿死,是刚开始课改的时候,不如你们现在的试题,这才是文科生的题。”方临川感慨两句。 温故又玩了一会儿,偏头问方临川:“老师你们大学老师工资怎么样啊?” “嗯?”方临川疑惑她问到这个。 温故笑了笑:“我觉得当老师挺好的,但是不愿意教高中初中这种,觉得大学读完研究生博士啊之类的留校当老师特别厉害。我以后想写写文章什么的,还是得关心一下收入怎么样,不然老让我爸我妈养着算啥事儿啊。” 方临川心说以你爸你妈的资历绝对能把你独生女养到嫁出去甚至老了,不过很喜欢她这种自己挣钱的想法,拜金主义让人反感,但是现实主义还可以接受,便说:“这要看情况,Z市环境比较好,Z大也是一流大学,我这个系国家投入资金也比较多,如果说平均标准的话,基本是不低于4000的,你要是自己想做个兼职什么的,至少也能养活自己。不过凡事总有万一,到了用钱的时候……”方临川想到她家家境,笑了笑:“用钱可以和父母说一声,要是平时自己生活规律点节制点,攒一些倒也不成问题。” 温故有点儿受宠若惊,感觉高大上星人·温和老师·方临川跟自己说了这么多,简直不要太开心:“这样,我害怕当老师误人子弟啥的,想做又害怕,嘿嘿。” 方临川点点头,刹车落锁:“那也可以平时去应聘补习班,不过这一般是专职写文章的。像我,从小开始读《战国策》,到处搜集资料,直到今年才有了这么一本书,虽然销量还不错,但是毕竟不是主要收入。” 温故见他有收住话头的意思,连忙道:“嗯。那谢谢老师,我和我哥先走了。” “行。” “老师再见!”温故用方临川能听见的声音装作对她哥嘀咕道,“老师真帅啊天哪好想跪舔!哥下次来能不能约出来老师啊?” 方临川耳根红了红,笑着点点头,连招呼都没打就匆忙去吃饭了。 用餐的时候方临川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温故那姑娘是想主要写作次要工作,赚点钱养活养活自己图个自己开心,而他虽然每到期末的时候会比较忙,但一般还是轻松的,写点儿东西之类也早有想法,只是不知道该下笔什么类型。 模仿大家的散文总觉得难以适应,专写学术类又需要很长时间,现在流行的网文他并不是十分喜欢,总觉得各种套路掺杂其中——这是因为他刚带上的这群大一们,男生比较少,闲时读的是大部头流行玄幻升级流,女生读的多是恩恩爱爱你你我我的言情和他实在看不上眼的一些杂志。 方临川考虑了一下就先把这事儿搁置了。 晚上打了个电话,许娟还在医院输液,十点多才能回家,还好医院和小区有直通的公交,也省得回个家还要好几趟公交倒腾。方临川叮嘱了两句便挂了电话,收拾东西直接回了家。 许娟和方清回家的时候闻到一股香味儿,许娟扬声问:“临川?煮什么呢?” “买了点儿三鲜饺子,这么晚了,医院的饭也不怎么样,你们吃点垫垫胃。”方临川拿碗捞饺子。 “行了吧,我可不想变胖,人家说晚上吃什么都会胖。唉,感觉我已经很胖了,想锻炼又坚持不下来。”许娟苦恼地说。 方临川把饺子放到桌上:“你这还天天说自己胖,楼底下那些傍晚跳广场舞的胖阿姨该说什么好?赶快吃吧,饿了是自己受罪。” “我儿子就是懂事了。”许娟笑着眯眯眼。 “对了爸,你们啥时候回去?我过两天要去B市一趟,估计得好几天。”方临川道。B市有个大学教授看了他的书以后非常热情地邀请他过去,这教授名字挺响的,方临川也想过去讨教讨教。 方清考虑了一下:“那后天下午吧,下午两点多回去的话晚上正好能到。” “行。”方临川去订高铁票。 温故把方临川的签名差点儿没裱起来,认真地夹在书的扉页,得意洋洋地展示到了微博上,还跟温河和温策展示了一下。温河撸起袖子就想揍她,今天她父母都有事出去,温故借故在他家待着,听说方临川就住在对门,恨不得立马冲去找人。 温策瞥了一眼,本应立刻移开的视线立马黏住了,温故又给他翻到另一条方临川的背影照:“瞅见没?这才是我们心目中的男神,叔你就是太高冷了,什么时候才能给我找个婶儿啊天哪,现在没人喜欢你爱答不理的知道吗!” 温故没大没小地鞭策着温策。 温策难得笑了笑,温故愣神间只听他说:“明天就给你找一个,证明一下就算叔高冷也是有人爱的。” 温故悄悄竖了个中指给他:“呸,我不信。” 温策没理她,看着手机上微博里的背影,心里甜开了花。 第4章 心酸 温策一晚上都没睡好,暗搓搓地设想了无数他们见面的可能,最后还是决定上门拜访,便想了一套托词。 第二天一早,温策就起来捯饬自己,穿了条卡其色的修身长裤,白衬衫灰毛衫搭配,外头披了件黑色风衣,打算敲了门进去的时候搭在小臂上装酷,中午又去专门做了发型。温河觉着他是魔怔了,一脸鄙夷地去上学。 温策不理他,又想着该不该拿礼物,猛地想到个好主意,直冲珠宝店去了。 温策和温河打听过了,今天晚上方临川九点多就回家,他父母现在在他这里住着。八点半多一点儿,温策手里拿着一摞书按响了对门的门铃。 许娟早上输完了液,下午没出去,透过猫眼看了看,有点儿失真,但不像是坏人,便打开门,方清也在一旁盯着,免得真出事。 温策站在门口,带有一点儿讨好的意思笑了笑。 方清和许娟一眼就认出温策,毕竟虽然七八年了,但是高中毕业的小伙子,脸型基本也就定型了,只是温策出国以后注意健身,双颊有些瘦下去,更显出棱角分明来。 方清有点儿尴尬,这种情况一般做父亲的不会说什么,母亲更感性一些,说话不会那么难听。不过对于他俩,经历过当年的事情,也就不纠结这些。方清回去坐到沙发上继续看电视。 许娟倒是挺热情,将人迎进来,指了指桌子上的水果:“温策啊,阿姨还记着你呢,进来说话。这儿有火龙果,别客气。”说完才反应过来人家现在估计都不认识自己。 温策笑着点点头:“谢谢阿姨,阿姨你还记着我呢。我是温河的叔叔,就是对门那个Z大的学生,这几本书是他给临川送过来的。水果挺贵的吧?” “哎,又不是连买点水果的钱也没有,临近学校期末了么,临川这段时间挺紧张的,我就多买了点儿水果。”虽然觉得自己这么聊天有点掉份儿,许娟还是忍不住多说两句,便提到了方临川。 温策像是也不把他们当外人的样子,自来熟不要不要的,换了鞋进去,暂时把书放在茶几上,又问:“叔叔,我,冒昧问一句,临川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他不问这个还好,一问出来,许娟憋不住赶紧去厨房:“临川快回来了,我给他热点儿宵夜,你们先聊。” 方清瞟了眼妻子,叹了口气:“唉,怎么跟你说。”见温策一脸恳切,方清还是说了当年的事情。他本以为简单的说说就算了,结果时隔这么长时间,当时的细节他也记得清清楚楚,恨不得和温策倒一腔苦水。 换个人他肯定不会这么着,但是温策在这儿,方清潜意识里还是希望他和儿子能在一块儿。说着不太道德,但是了解了同性恋在国家的现状以后,方清和许娟更希望他能找个稳定的人一块儿生活。 说着说着,方清忍不住抽了根烟,烟雾中藏起他那双红了起来的眼睛。夫妻俩只有这么个独子,一路风雨经历过来也有些心力交瘁,人老了免不了心里脆弱些。 温策不抽烟,但也不会拦着别人,尤其这个人是未来岳父:“叔叔,要知道这么苦,我当年死也不出国,该留下来陪着他,任你们打骂我都认了。你们心里头千万别想太多,做父母的本来够不容易,我和临川当年也太突兀,你们一气之下反应是什么都正常,怪我不争气非得出了国,留他一个人在这儿受罪。我这不回来了吗。” 方清闻言先是松了口气,听温策这语气,他对临川还有感情,然后觉得这孩子真是懂事儿,再反应过来,自家儿子都失忆了,不知道看见温策能不能记起来。这几年还算顺风顺水,他一看见温策的反应就有点儿高兴过头了,差点忘了这茬。 温策见他没说话,也就不吭声。他这会儿正心里头针扎火燎似的疼,他当年被迫出国说是被逼无奈的,可要是真铁了心的不去,谁能拿住他? 但是当初温策想的是,如果跟家里头决裂了,他刚高中毕业小青年一个,即便是勤工俭学还有奖学金,也是要养家的人,方临川所在的T市房价不低,所以先去德国打拼,立业了再成家,谁知道一出国就被没收了手机,断了一切和国内联系的方式,电子设备完全被禁止使用,更没想到方临川一人在国内,受尽了恐同的人群对待同性恋的极端方式。如果早知今日,当初就算是留下来拼死累活也决不出国,留在方临川身边。 温策不敢深去追究,只是大概想想当年方临川一个人面对那些药物治疗、电击治疗就心疼地心脏抽搐。 方清见他面色发白,大概也猜到了点什么,抽着烟不说话。 方临川一回家就见方清在抽烟,伸手扇了扇鼻子前面:“爸,你要抽烟到阳台上去,你俩现在身体不比从前又不是不知道,以后能少抽尽量还是……少一点儿,尽量不要抽了。”一边换了鞋脱下外衣,方临川一边唠叨父亲,话音未落就看见单人沙发上背对着他坐着一个男人。 方临川莫名觉得这背影非常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以为是学校里头认识的人,走上前想看看是谁。 温策刚好听见他声音站了起来,手里还端着一杯水,转过身看向他。 方临川愣在原地。 两个人半晌一句话也没说,动也不动。温策看着方临川,心里盘算他是否还记得自己。方清听见儿子唠叨就去了阳台,许娟还在厨房,两个人瞅着客厅里气氛,都没出来打搅。 好一会儿,温策才听见方临川哑着嗓子迟疑地问:“温策?” 温策差点儿泪崩,憋了回去,就听方临川又来了一句:“这么晚了,你……要休息应该不方便吧,要不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温策算是听出来,方临川倒是记住了他的脸和名字,却不记得两个人的相处和关系了。好心酸。 许娟赶紧出来打圆场:“温策就住在对门,对门不是你学校那个学生么,是他侄子,给你送过来几本书。” “是么。”方临川小声嘀咕了一句,“真年轻啊。” “是啊,跟你一样大。”许娟笑了笑。 方临川点点头:“我今天晚上有点儿忙,妈你别忙活了,等会儿我自己出来盛一点就行,你俩赶快休息去,生病了还不怕累着。赶快回去,爸你把烟熄了,以后别抽得这么厉害。听见没?” 许娟失笑,答应了一声。这两天她和方清总被方临川唠叨,总算是体会了一把少年叛逆的心思,但是有儿子关心是暖心的事儿,二人也不想打扰他和温策,就回房去了。 方临川看见茶几上的书,竟然是一套精装版的《武经七书》线装书,他手里虽然也有其中几本,但不成套,因此十分欣喜,说了声谢谢就拿回房,放在书架上一个空置的位置,顺便将自己手里的《孙子兵法》、《六韬》和《尉缭子》放在旁边。 温策后脚跟了上来。 他注意到方临川右手中指上戴着一枚款式平平的戒指,如果是他当年送的,内侧应该刻着他俩名字的缩写。 方临川见温策跟了上来,才发觉自己似乎怠慢了客人,笑了笑指着自己摊了一堆典籍和笔记本的书桌:“这两天忙糊涂了,想先过来收拾收拾,把你给忘了,真不应该。” 温策扫了一眼桌子上书籍,似乎都是古文,这才看向方临川,目光灼灼:“把我给忘了,确实不应该。” 方临川还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深刻的意思,就见温策抬起右手,中指上竟有一个虽然同样款式一般、但一眼就能看出和他的戒指是同一款的钛钢戒指。温策当时上学虽然有生活费,但德国那边没给他太多,高中花销比较紧张,就先买了俩钛钢的,打算以后再买铂金的。 温策伸手握住他右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没有笑,认真地看着方临川的眼睛:“方临川。” 方临川心慌地胡乱答了一声。 “Mich heiraten。” 方临川作为一个学了德语这么多年的人,怎么听不懂这话,忍不住反驳了一句:“你当我中文系的听不懂德语吗?我好歹也学了这么多年。” 温策一听就知道他下意识地想学德语肯定是因为知道自己当时去了德国,心里头高兴地厉害,面上仍不露声色,回道:“嫁给我。” 方临川耳根早就红透了,脸上也开始发红,自己都能觉得烫:“我说,头一次见面……”说到这里他突然有些说不下去,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下去。方临川突然觉得,这应该和当初他忘记了父母,但是下意识地一直安慰父母不要伤了身体累到自己一样。 方临川嗫嚅两下,半个字儿也说不出来了。 温策有些心酸,也有些心疼,亲了亲他手上的戒指:“咱俩都是男的,我也不开玩笑说什么嫁不嫁娶不娶的。但是你是我的,要和我在一起。” “……”方临川心想,他俩以前关系真有这么好? 要是温策知道他心里想的,估计要心酸地撞墙。 第5章 束手 方临川对这个上来就宣布主权的人束手无策,他潜意识里头和这人很亲近,升不起一丝一毫的反感,反而时不时有许多的愧疚和委屈。 方清和许娟看温策这架势,撺掇他把以前的照片给方临川看,希望他能想起来点什么。温策耸肩苦笑一声:“当年出国以后手机就被收走了,照片一张也没有留下,其他途径……暂时没想起来还留着照片或者视频的。” 方清和许娟傻眼了一下,噤声不再说话。 温策温声安慰他俩两句:“叔叔阿姨,其实也没什么,你们瞅临川的反应,虽然记不清,但是肯定也不是什么都不记得,跟我挺亲的还,其实记不起来也没什么,我就当最开始的时候,再追他一次好了。这次还有点儿铺垫,我还刷着‘记忆深处’的分儿呢。” 许娟对于他的安慰有点儿不安,她总觉得自己对不起人家,现如今反教人家安慰自己,实在不太道德。她守着自己那点儿不安,心有惴惴地点了点头。 方临川出发去B市的时候方清和许娟也回了T市。 温策不知道哪儿溜去了,之前一直几乎寸步不离地跟在方临川身边,问他的时候他就说“反正我也是来这里锻炼的么又没什么正经事儿可做,再说我回国就是来找你的,现在找到了干嘛给自己找不痛快天天知道就站这儿呢愣是看不着?” 看不着就忍不住了么?方临川忍不住想,然而现在他在去B市的高铁上,又控制不住地有点儿惆怅,就和身边缺了点什么一样。 他扭头看了看,只有老大爷和小姑娘。 寂寞如雪。 方临川便看窗外,北方比南方的雪更显厚重,此时虽然只是点儿小雪,却也纷纷扬扬煞是一种境界,慢慢地外面就被霜雪笼了一层。方临川看着景色,时间长了头有点儿晕,还有点儿困,迷迷糊糊间感觉这场景十分熟悉,却愣是和一个浅尝辄止的梦境一样,支离破碎。 他晕乎间又想着温策。 温策几乎是满嘴情话信手拈来,毫无心理压力,一个在德国生活了好些年的人难道不应该沾点儿德国的严谨和内敛吗?干嘛非要走法国或者意大利的套路? 然而偏偏他听不腻,还理所应当地觉得这就是说给自己的,不然还会说给谁?方临川并不觉得自己是个能一见钟情的人,他虽然信这么一回事,但对自己而言,谁知道皮囊之下红心黑心?他可不认为自己能一眼看穿一个人的本质——一些小说里头主角的逆天技能。 所以他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对劲儿,要不然也不能被温策一眼就套住了。 方临川下意识地摸了摸手上的戒指,他下意识地喜欢这戒指,想把它戴在手上,就好像宣誓主权一样,无论是那个人对他的还是他对那个人的主权。 方临川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不,是自从遇到温策以后,脑海里总是充满了下意识或者潜意识,他之前一直在想他俩以前的关系有没有这么好——他是知道自己失忆的,因为能记得以前生活的碎片,后来也记起了父母,其他人就算了。现在他觉得他肯定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因为他一直没有很认真地问过,温策也没有很认真地回答过他,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或者说至少以前是什么关系。 温策要换个时间肯定要跟着方临川一起去B市,但是德国那边发来消息,老爷子去世了。温策第一反应是,还没来得及把方临川带过去宣布正统呢。 他在德国早就和家中出柜了,当时闹得很凶,但因为那边可能接受程度比较高,温家过去的时候也早,很多人几乎是在德国长大的,一大家子对他这件事没有几个反对的声音。但反对的都是很厉害的,其中一个便是老爷子。 温家在德国不算什么,一个普普通通的移民家庭,做着一些生意,赚了几个钱,除了人确实比较多罢了,还远远没达到小说里头什么家族财团长辈分分钟就能压制小辈以此制造狗血的程度,但当年为了把温策弄回来也雇过一次保镖。 老爷子说起来是温家当事儿的,老了又和人生了温策,连母带子接到了家里——他原配死了已经快十年了。 老爷子很疼温策,但希望他在国内成长,而且觉得国内比国外要安全得多,便从小将温策放在国内养,磨练磨练,结果好不容易弄回来以后就发现小崽子“长歪”了。老爷子当初气得厉害,但没有到心梗的程度。而这次,据说他是死于心梗。 温策连夜赶回德国,也没倒时差,直接找到他母亲。 温策进房间的时候,克里斯汀正往手上涂着红色的指甲油,甩了甩披肩的大波浪,干脆直接地说了句:“不用问了,心梗,我气死的。” “……”好理直气壮。 毕竟也是自己父亲,虽然感情并不深,温策便问了一句:“你怎么把他气死的?能比我当初出柜惊天地泣鬼神么?”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这个中国俗语硬生生翻译成英文说给他妈。 克里斯汀眼都没眨,手下也没有分毫的停顿,说道:“哦,这是你自己要问的,听了别怪我。他看见我和一个女人在我房里滚床单。”温策自动把那个词代替成了国内化的“[哔]”,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克里斯汀看了他一眼,眼角的皱纹在化妆品的掩饰下不怎么显得出来,笑地肆意而又放纵:“怎么?当初我本就不是情愿的,还不是那个老家伙威胁我家里头。唉,长得好看就是错,是错是错错在我,可怜我情投意合的小姐妹~”说着说着就哼上了。 “……”感觉他妈是个神经病。温策觉得自己消化了一个天大的事实。其实应该是个天大的蛋糕? 老爷子的葬礼很快举行了,下葬以后温策和克里斯汀说了方临川的事,克里斯汀就差没两眼放光:“我就知道你当初不是唬人的,我怎么可能生出来一个直男嘛哈哈哈哈。” “……” “最多一年,就把人带来给你看看。”温策笑道。 克里斯汀这次给了他一个正眼:“带过来就顺便扯了证吧,再领上玩一玩,下次就没这个机会了呢。” 温策莫名地打了个颤,忙不迭告别回国了。 温策只是简单地给方临川说了下出国的原因,过了两天葬礼忙活,他也没顾上,临回国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电话,那头别别扭扭地说回到Z市下了高铁以后,在路上出了点儿事,现在在医院,也没什么大问题。 温策立刻就修改了回国以后的日程,下了飞机打车往医院赶,一进病房门就看见方临川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躺在床上。 两个人同时红了眼。 温策是心疼的。方临川是委屈的,一腔无处发泄的情绪全都堆上了眼角。 温策立刻走上前,反而哑了声音什么都说不出来。 该怎么解释他听到消息的第一反应是,如果撞得不严重而又撞到了脑袋,有没有恢复记忆的可能性? 想也知道是百听不厌的狗血戏码。 方临川一丁点儿恢复记忆的表示都没有,温策每次做别的事情反应过来看他一眼,就见他神色复杂地盯着自己目不转睛地看。有点儿微妙的惊悚感。 很快就到了寒假。 对于他们这类工作的人来说,平时可能有点儿累,但到了放假这件事上,和学生差不多,尤其是他们并不是什么负担着初三高三之类课程的,也不是带了一群无知小娃娃的,简直不要太开心。 方临川倒是比想象中早出院了几天。他父母并没有来,因为接到了温策十分献殷勤的一通电话,温策唠叨了一堆他每天都会给方临川亲手做补身体的三餐,至少也会在放心的餐厅买适合他身体的,会在医院陪床照顾,不用担心自己的工作之类的,又叮嘱方父方母睡好吃好,别着急上火反而自己生病了。 方清和许娟一听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了,方临川并不需要太多人照顾,温策还等着刷好感度争取早日修成正果呢。 方临川闷在家里头没事儿做,腿暂时还保护着不敢做太剧烈的运动,温策便硬要搀着他——主要动作是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扶着他。包括洗澡的时候。方临川有点恼火,但是温策嬉皮笑脸地看了他一会儿,他就说不出什么了。 在家没什么事情,冬天天冷不想出去玩,温策在了解了他这么多年单调无比的生活以后皱了眉头,撺掇他培养个小爱好什么的。 方临川其实也很想开发个潜能啥的,他对围棋、象棋、毛笔字、国画之类的挺感兴趣,还有各种乐器,总而言之就是爱好广泛,但没有一个真正学了很多年的,更别说精通了,其中一些到了这个年龄已经不太适合了。 温策想了想,便出门买了写毛笔字的一套工具,笑眯眯地铺纸研墨,常用的固体墨或者墨水其实写出来效果不好。温策亲手研了一会儿墨后,提笔沾了沾,在偌大一张宣纸上笔走龙蛇,龙飞凤舞。 方临川几乎看呆。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初中、高中的时候都有练习毛笔字,和人一块儿练的,那场景特别熟悉,就在脑海里头,却只有模糊的影像。 温策将笔塞进他的手中,自己在一旁继续研墨:“你看这样像不像古时候,丈夫挑灯夜读十年寒窗,妻子灯下研墨独守空房?” “……”方临川脑海中的景象瞬间就被打碎了。 方临川临下笔的时候突然觉得十分生疏,这些年他练得太少,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碰过,如同害怕触碰到什么一样。 温策走到他身后,伸手抓住他的手,说话时候带出来的热气喷在他耳旁,有点儿痒:“你是多少年不练了?我离开以后再没碰过?唉,真跟个苦守‘寒窑’十八年的小……”方临川红着耳根不满地撞了他一下,温策便没说下去。 温策握着他的手,方临川完全没法好好写下去,无奈道:“你让我自己写。” 温策便松开,坐在一旁,支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瞅着他。 方临川手下控制不住地一抖。温策哈哈大笑。 第6章 安稳 方临川斜睨了他一眼。 书法需要耐性,最怕三分热度,要能耐得住性子从一开始的简单的横竖到成熟的笔下风骨,没有多年的功夫也谈不上出类拔萃。温策显然即便出了国也没有落下过练习,事实上在一切联系方式都被切断以后,他将书法当做了寄托,每天都抽出一定的时间,日复一日。 方临川手生得厉害,下笔到能看出来简单的轮廓,但和勤奋练了几天的初学者相比也好不到哪儿去。 温策时不时撩他一下,过了一会儿两人有点儿饿。 “别弄那些腻的了,这两天也不能去健身,感觉腹肌都没了。”方临川有点儿心塞地摸了摸肚子,一脸苦恼。 温策笑着伸手摸了一把,赶紧去厨房:“好。” 然后他做了一桌子青菜,和其他颜色的菜。 方临川静静地看着几盘菜,冷静地问:“这么多吃不完。大晚上的别吃那么多。” “明天早上我怕起不来。”温策笑嘻嘻说道。这时候方临川还没反应过来。 吃完饭又看了会儿电视,方临川精神不大好,就先去休息了。温策洗了个澡裹着浴巾进了方临川的卧室。 他图舒服买了一张挺大的双人床,这时候正躺在床正中央。 温策把浴巾挂在门口,悄悄摸到床上,捞着被子就钻了进去。他带了一身的蒸腾着凉气的温热,方临川本来只是迷迷糊糊的,一下子被惊醒,抬手就是一巴掌,还嘟哝了一句什么,没听清。 温策伸手把他搂住。 这特么进展也太快了吧。方临川心想。他这么想的,也这么说出来了。 温策一口老血就哽在了喉咙里,半晌才揉了揉他一头乱毛:“咱以前都睡了多少次了,还怕这一次。这天一个人睡太冷,我睡不着我怕冷我怕黑我怕一个人。” “……”方临川第一反应问了句,“是纯睡觉么?” 温策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脖子,带着笑意反问:“那时候都还未成年,我得禽兽成什么样子敢不纯睡觉?” 方临川躲了躲。 温策搂紧他:“还是这些年清心寡欲,不想纯睡觉了?嗯?” 方临川没处躲,就缩了缩脖子,睡觉。其实挺暖和的。他想。 温策觉得,如果哪天方临川想起了他,那就更完美了,在这种安稳的世道下,并不张扬他们的关系,也没有躲躲藏藏如履薄冰。虽然两个人还没正式开始交往。 不过在温策这里,他俩从一开始就从未分开过,从十年前到现在。 温河和温故很快从温策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虐狗方案中得知了他和方临川的事情,温河第一反应是:“你竟然能把人追到?真的已经在一起了?我看只有叔你一脸狗腿然而并不见老师的回应啊?” 温故第一反应则是:“叔快告诉我你一定是攻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 “……” 温策认真地回复了两个人。 “我和临川哪儿只有你们想的这短短几天的相遇,我俩高中就是同学,早在一块儿了,只不过后来出了些事情,我出国了,前不久回来就是专门来找他的。快,叫婶儿。温故乖。” 温故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表示自己绝对猜对了,然后巴巴地叫了一声,一边痛哭虐狗狂魔丧尽天良毫无人性一边死皮赖脸求着温策分享他和方临川的温馨日常小生活,然后乐得就好像自己也谈了恋爱一样。 温河对此很不理解,表示了一贯的鄙夷。 后来有一次温故偶遇方临川和温策,张嘴习惯地来了一句“叔婶儿你们也来买衣服啊”,被触怒媳妇儿的温策愤怒拉黑三天,然后分享了自己和方临川和好的日常。 温故一边泪流满面一边大笑道:“还好现在不是早以前,对你们没那么看不起了。叔我永远是你的后台!方老师我永远是你的小天使!” “滚,我才是他小天使。”温策笑骂。 温策慢慢地来,一直在准备着情绪,希望哪天醒来,方临川忽然就恢复了记忆。 他就可以拿出他未被接受也没有被拒绝的铂金钻戒带着人去德国见家长,然后去荷兰结婚。结婚圣地。 日子平淡。 很快就过了半年多的时间。 温策计划着怎么把方临川拐到德国去见家长。 然后这天方临川回来的时候就随口和他说了一句:“最近学校里面的去德国的交流,我已经报了名,去的可能性……应该并不算大。跟你说一句。” “去德国?”温策反问。 “嗯。” 温策虚虚地搂了搂他:“没事儿,去的话我正好和你一起回趟家里。不去的话我带你回去一趟,看看我家,带你见见我妈,行吗?她也是个同性恋,当年无奈嫁给我爸的,我爸虽然反对,但是已经下去了,管不着我。” 方临川愣了一下,这还是温策第一次正式和他说这事,他手下继续做饭,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回答:“好。” 温策亲了亲他侧脸:“乖。” 没过多久,学校里面发下了名单,方临川并不在内。 温策一脸兴奋:“一去两年,你报这个是想躲着我还是想去找我啊?我订好机票了,明天简单收拾收拾衣物,日用品那边都有,大后天半夜的航班,到了那儿也是半夜,先好好补一觉倒倒时差。” “……”你其实是计划好了一切,就等我没法打着学校的名义去德国对吗?方临川默默地想。 “我跟我妈打过招呼了,她挺开心的。她说你长得挺漂亮。”温策笑着继续说。 方临川感觉受到了惊吓。 和方清、许娟打了招呼以后,方临川坐上了去德国的飞机。默默地看着窗外,方临川心里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他觉得自己有点儿渣?明明心里没有明确的感觉,却已经发展到了见家长的地步。 他心里有个人的。 方临川最近越来越频繁地做梦,梦见很多过去的事情的碎片,大都是和父母的互动,而且大都是上了大学以后的事情。偶尔会梦见高中,有几栋熟悉的教学楼,有一片熟悉的人工湖,还有颇受欢迎的游泳馆……几乎没有人的出现,然后就迅速消失,继续梦见其他。 他觉得自己快要想起来什么了。 所以他答应了温策来德国。他觉得他心里头那个人就是温策。 所以方临川现在心里复杂得表面也郁郁的。 说起来他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多想什么,毕竟如果基本确定温策就是以前的恋人,他完全可以接受他、继续他们的恋情。然而方临川对自己没想起来和温策的事情耿耿于怀。 方临川脑抽了似的,偏过头,看了看周围的人,没注意他们,看看温策,在闭眼休息,就对准他的嘴唇,偷偷地亲了一小口,然后迅速坐好装作睡觉的样子。 温策斜睨了一眼,心想等下了飞机再要你好看。 下了飞机,克里斯汀来接机,自己开车回了家。天已经晚了,克里斯汀先去休息了,让温策和方临川赶紧好好休息一下。 温策缠着方临川睡在他的房间,然后反锁门,把方临川压在门板上就开始亲。方临川一反常态地有了点儿回应。两个人没管旁边的行李箱,亲了好半天才分开。 温策平缓了一下呼吸:“洗个澡去,好好睡一觉。” “嗯。” 第二天方临川没能及时起床,因为时差还没倒过来,温策倒是适应地很快,早早下去帮克里斯汀准备早餐了。 克里斯汀问他:“我打算和我小姐妹住去了,你们估计以后也不会过来这边生活,你看是卖了还是租出去?你要是和他来的话,住在我那里就行,我老婆有钱。” “……” 温策仍然被她粗犷地说话模式震惊了一下:“卖了吧,租着我嫌麻烦,卖了我就有钱买座金屋藏我的娇了。你待会儿说话收敛些,别吓着我老婆。”你有老婆,当我没有吗?温策显摆地想。 克里斯汀点点头:“行,有个卖家挺中意的,下午会过来看看房子。” “……” 温策不再说话,静静地煎了几个蛋。 方临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德国时间上午十点四十了,他为此惊讶了一下,然后赶紧洗漱一下下了楼,看见温策正好从厨房出来:“你什么时候起的?怎么不叫我一下?” “你头一回倒时差,多睡会儿。我习惯了,那几年其实经常几个国家之间飞来飞去。我和我妈已经做好饭了,待会儿你见到她,嗯,别把她当做四十好几的人看。她就是个小孩儿心性。”温策道。 方临川点点头,以为克里斯汀也就心性天真活泼一点。 然后餐桌上。 “方先生?”克里斯汀挑眉,她妆化的不算浓,但底子好,妆也恰到好处,配上一头大波浪和红指甲,颇有西方人认真起来凌厉的味道。 温策道:“你叫这么客气干什么?” 方临川也说:“您不用客气。” “我知道我知道,”克里斯汀点点头,“自家儿媳嘛,温策早就答应我带人回来看看了,你们来得挺晚啊,我跟我老婆早就同居了,今天专门回来的。你去看看婆婆吗?在中国是这样称呼的吧?”最后一句是问温策的。 “……” 方临川心想,我德语其实还是挺不错的吧,挺不错吧,不错吧? 温策看出他的窘迫,皱了皱眉:“妈。” “哈哈哈我随便说了两句。”克里斯汀笑了笑。 方临川感叹美人红唇,果然和东方女性有很大不一样。 “她四十多了,眼角都有皱纹了,你看看我,嗯?”温策搂过方临川,轻轻捏住他下巴让他看着自己。 方临川怒瞪他一眼。 克里斯汀看着这一幕,拿起手机拨了个号:“喂?老公~过来陪陪人家嘛~我家儿子太不近人情啦~” “……” “……” 饶是温策被她荼毒多年,也忍不住立刻安稳地坐好吃饭,更别说方临川,心想原来温策说的意思是这样,他母亲的画风……着实十分清奇。 第7章 车祸 下午的时候看房的小年轻就过来了,是个女孩儿,在德国上大学,找了个德国籍的男友,打算把国内的父母和弟弟都接过来。 女孩儿打扮很清新,和克里斯汀进去看房。 温策和方临川在小庭院里散步歇息。 过了一会儿,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大门外,温策起身过去看了一下,笑眯眯地打开了门让车进来:“梅阿姨越来越年轻了,我妈正和一姑娘在里头看房子,你进去看看?” “行。”梅丽莎笑着点点头,去停了车。 温策向她介绍一下方临川:“梅阿姨,这我男朋友,方临川。” “你好。”梅丽莎伸出手和方临川握了握手,“我是梅丽莎,克里斯汀的爱人。我先进去看看她,你们玩儿。” “好。”方临川点点头。 温策向他解释道:“梅阿姨是做生意的,不过比我爸做的厉害多了,自己开了公司有十几年。她的那处房子位置好,面积比这栋大了很多,还带着花园和泳池。我妈过去简直就是和她去享受神仙日子去了。” “嗯。”方临川没什么好说的。 两个人刚迈出步子,就听梅丽莎说:“算了,你俩过来吧,毕竟温策你也是遗产继承人之一,一块儿看一看,你妈那性格我都怕人家被她吓到。” “也行。”温策便带着方临川过去。 楼梯很宽,三个人并排走到房门前。 房门半掩着,三个人心有灵犀地共同停了下来,因为听到里头克里斯汀豪放的声音:“噢宝贝儿你想太多了,那老头子是死在医院的,再说你们现在中国的年轻人不该这么迷信啊,我儿子就理性多了。你再看看?这房子统共也就三四间常住,我儿子还不经常回来。亲爱的你信我,我已经搬出去和我老公住了,这房子就是因为我儿子带着他老婆回中国,才打算卖出去的。我知道你们中国人挺喜欢压一压价格,宝贝儿你觉得这价格不合适?基本日用品齐全,按你们说的,水电暖?还有外面的小花园儿。宝贝儿实在不行我再送你一个吻?嗯?” 然后三个人,不,加上门里头那可怜的中国少女,一共四个人,听到了清亮的飞吻声。 梅丽莎笑着走了进去。 温策给方临川使了个眼色,表示等着看好戏。 克里斯汀一看梅丽莎来了,飞奔过来扑上去:“哎老公你终于来啦,我说得口干舌燥都快渴死了,快给我吻一个~” …… 只见一圈沉默。 克里斯汀亲完以后对那女孩儿说:“哦对,如你所见,这我老公,那个,我儿子,旁边是他老婆……额,他恋人。你接受不了的话咱们也就免谈了。”觑见方临川不知是什么脸色的脸,克里斯汀难得及时改了口。 “刚才不是一口一个宝贝儿叫的很欢快吗?”梅丽莎笑着问她。 克里斯汀打了个激灵:“哪儿有,你听错了。对吧姑娘?”说着向女孩儿求证了一下,可惜眼睛一直眨呀眨,人姑娘也没注意到她,只被眼前一对百合一对基惊呆了。 女孩儿连忙道:“不不不,我一点儿都不歧视,就是第一次见到真实的有点儿感叹……没问题房子价钱就按你说的价格吧,我挺满意的。你们好幸福啊……”女孩儿边说边走,一边感叹,拦都拦不住。 温策和方临川呆了几天就准备回国,把温策房间里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剩下卖房的事宜交给了克里斯汀,不知她是不是用自己完美的口技击败了温家一些其他亲戚,总之房款是她和温策五五分,剩下人,譬如温故、温河的父亲,没份儿。 两人很快就回了国内,只不过行李托运回去,两个人先回了一趟T市方家。 温策和方清、许娟说了在德国卖房的事情,谈天说地地扯了不少,然后连夜开着方清的车回了Z市。 然而这一趟却是凶险万分。 两个人是轮换着开车的,天没亮的时候就赶回了Z市境内,下了高速进入了市郊。Z大当初是被重点规划的,所以Z市多少年迅速发展,也没敢把各种繁华喧嚣不夜天带进Z大的“地界儿”来。 这时候正轮到温策开车,很快就看到了小区的高楼。 没成想这时候,旁边一道绿化带的缝隙中冲出来一辆摩托车,估计是早起上班的人,没看路就从小路上骑了出来。温策见多了这种事情,一边急打方向盘一边踩刹车,避过了摩托车,然而这时候后面横冲直撞过来一辆SUV。 温策心里暗骂屋漏偏逢连夜雨,一脚油门踩出去打算赶快回小区。SUV就在这时候不要命一样冲了上来,温策心里悚然一惊,下意识地就向左打方向盘,在宽阔的马路上来了一个漂移。 SUV撞了上来。 温策稳住车,伸手把已经清醒的方临川搂在怀里。 方清和许娟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两人立刻租了个车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到医院的时候方临川已经处理好了,听他们过来了,让两个人在医院门口等着。 方临川手里还拎着两盒饭,方清和许娟赶紧上前,发现他只是身上有好几处擦伤,并不碍事,又问温策如何,才知道因为温策护住了他,左腿折了。 方临川带着两个人回了病房,温策腿上已经打了石膏。 许娟赶紧上前问了问情况。 晚上的时候方临川劝方清和许娟回方临川的房子去休息了,自己留下来和温策在病房里。床位比较紧张,方临川就买了个马扎坐旁边。 “你躺上来呗。”温策笑道。 “这就是单人床的规格,挤死了。”方临川不轻不重地翻了个白眼。 温策继续笑:“就是挤着我才想让你上来啊。” “滚。” “等我出了院这腿照样不能动,你可得好好照顾我。”温策突然把头凑了过来,方临川皱着眉,忍不住弹了一下他脑袋。 “温河和温故俩小崽子都知道了,明天早上过来,你趁那会儿回去休息休息,在这儿坐着个板凳能休息好?嗯?”温策说着,口吻却十分笃定,不容辩驳。 “行。”方临川点点头。 两人不再说话。 半夜的时候,温策觉得热,拉了拉身上的被子。方临川正歪着头趴在被子上睡,这一扯,迷迷糊糊地抬头瞪了瞪温策。 温策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揉了揉他脖子靠肩的地方:“赶快睡,明天早上赶紧起来回家补觉去。” “哦。”方临川乖乖回答。 第二天一大早温河和温故就赶过来了。 温故一进病房就直冲到温策床前:“叔你说你怎么回事儿自己开车都能出车祸也太能惹事儿了啊,还有你这腿,你就不知道让一让还是怎么的就给嘎嘣折了?你等着吧,拆了石膏你就知道这事儿不算完了,有的是时间给你疼。给,给你和婶儿……额,方老师,给你和我叔买的早饭。” 小姑娘把热腾腾的饭递过来,方临川没和她纠结称呼,伸手接过来吃了。 温策瞥了他一眼,也接过早饭。 “叔,我总感觉那车是故意撞你的。”温故严肃地分析。 “废话,撞到他们之前已经撞死了两个女的,调查了发现喝了不少酒还磕了药,车速飙到一百八。”温河翻了个白眼,他最后一句是夸张的,前两句倒是温策和方临川也知道了。 “叔你真倒霉。”温故认真道。 “……” 怎么感觉这两个崽子是一唱一和故意的呢? 温故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叔,你最近那生意不是有点儿嚣张吗,我觉得你还是小心一些好。这次就算说是这样,谁知道到底是不是冲你来的,我看小说看多了,这套路天天见,你别不当回事。你死了没事,我男神有点儿事我就伤心死了。而且你总是从此君王不早朝,到时候我看你公司都丢了,拿什么养活老师。” …… 温策开玩笑地剜了她一眼,心里倒也在认真考虑。 方临川回家补了会儿觉就赶去了医院。 温策见他进来,赶紧说:“快快快,温故和温河都走了,我正闲得发慌没人说话。”说完瞥了一眼旁边病床既没有看护自己也睡得一塌糊涂的一个老头儿。 “嗯。”方临川点了点头。 “睡好没?” 方临川给他掖了掖被角:“嗯。天气预报说这两天要下雨,你别嫌热就不盖被子。行李我已经拿回家收拾了。” 温策点点头:“叔叔阿姨还在家呢?” “在呢,非要做饭,中午我回家一趟把饭带过来。我妈那手艺,你这两天住院又能感受一下了,规格和我高三的时候补身体一样了。”方临川弯眼笑道。 温策静静地看着他。 方临川鼻尖儿突然有些发红,从兜里掏出一个盒子,正是他一直没有从温策那里接受的钻戒盒。 “我收拾行李的时候觉得这东西没地方放。放在我那破房子里头还觉得浪费呢,不如拿出来,咱俩戴上吧。” “虽然等不到出国领证的时候了,不过我挺想现在给你戴上的。” “这次是化险为夷,温故跟我聊了两句,我都有点儿担心还有下一次。不把你多套一圈儿套牢了,我都担心你魂儿被勾走。我还盼着你像小说撒狗血一样,因为我才‘和死神作斗争最终清醒过来’呢哈哈。” 温策答了一句:“嗯。” 方临川看了旁边一眼,老头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一声不吭地看着他俩。 方临川没管,把锦盒打开,也没说话,伸手拿出一个戒指给自己戴上,戴在了素圈戒指上边,又拿出一对戒指中的另一个,把温策的手捞了过来,戴在同样的位置。两只手相扣,方临川看了看四枚戒指,这才抬头对温策笑了笑。 温策猛地将他按在了怀里。 第8章 完结 方临川在安全气囊弹出的那一瞬间,浑身的寒毛都尖叫着一股惊吓,心脏犹如从万丈高空坠下,明明车只是被撞了一下有些歪斜,连侧翻都没发生,方临川硬是心里如同经历了仿佛在狭窄山道上翻进千百米深渊一样的历程。 那感觉让他瞬间眼前发黑,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的那次电击。 可惜方临川刚打算和温策情浓意密一会儿,旁边的住院老头儿就开了口:“小伙子,你家里人知道你这么干吗?” 方临川愣了一下,站起身来不轻不重地推了温策一把,将他推倒回床上,自己出去了。 温策笑了笑,对老头儿道:“大爷,我俩都快扯证儿了,到时候还得带上爸妈一块儿去办个婚礼呢。” 老头儿哼了一声,翻身躺下继续睡觉。 温策失笑,拿出笔记本电脑。 一切都算是回到了正轨,趁着住院清闲赶紧把公司的事务处理一下。他之前请了一段时间假,加上公司是做网站的,所以看起来十分轻松的富二代一个。 然而事实上…… 温策出院拆了石膏以后又折腾了一段时间,一个半月后开始如同正常人一样的朝九晚五,虽然一般会加个班什么的,和方临川的工作时间倒是大部分时候相叠。方临川继续在学校中教着书,一边慢条斯理地进行研究,一边认真地重拾毛笔字。 方清和许娟在得知儿子的记忆大半恢复的时候,心情复杂无比。温策在方临川过去十多年中所占的比重之大,无疑让他们沉默半晌。而后当然是高兴的,方临川的生活步入正轨,他们也丝毫不纠结传宗接代的思想了。 对于极少数的长辈来说,脸面大于天,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一个同性恋后代。然而对于很多父母来说,经年累月,生老病死,该看开的也就看开了,人还在,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这年的高考很快过去,温故如愿以偿地收到了Z大的录取通知书,追着方临川报了中文系,以至于温策很长时间没让她进过门。 德国那边卖了房子以后,克里斯汀将钱打了过来。温策很快相中了一套离两人工作地方都很近的商品房,公证以后把两个人的名字一起写在了房产证上。 对于他们来说,总想通过各种隐晦或不经意的方式体现彼此的重要性。 除了方清和许娟以外,两人去荷兰的时候还带上了温河和温故,到了荷兰和克里斯汀、梅丽莎会和。 温河、温故的父母没有到场,温策也丝毫不在意。 不得不说,荷兰算同性伴侣的一个圣地。温策和方临川商量了很长时间,最终没扯证,只是简单地办了个婚礼,和临近几个不同国家的同性伴侣一起合了影。 克里斯汀笑方临川爱惜国籍。 温策扒开她的手:“我俩慢慢等,等国内什么时候能扯证了就去扯,如果到死了也没能拿个证,就自己在墓碑上刻一个。” 他面带笑容,语气却极为严肃。 克里斯汀叹了口气,难得没有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转身去找和方清、许娟聊得正欢的梅丽莎去了。 几人回了国内又玩儿了一天,这才各自回到各自的家中。 两人捯饬一通后搬入新房,原来的房子租给了Z大的学生,温河为此哭天喊地了很多次,最终屈服于温策和温故的双重[哔]威之下。 温故报到以后发现很不幸没遇到方临川,刚大一不敢做什么,等过了半年才常偷偷溜去蹭课,才发现蹭方临川课的小姑娘很多,小伙子也有,便暗搓搓地拍下照片,发短信告诉了温策。 第二天是周末。 方临川睁眼第一件事是踹了方临川一脚。 温故缠着父母给她在两人新房附近租了套房子,因为大一限制住校,没能经常蹭饭。后来走读以后,不顾温策不灵不灵杀死人的目光,硬是逮着空儿就要蹭过来,经常拿着厚厚一摞教材和资料,看上去特别正经似的。 方临川也没拦着,学着开通了微博,没事儿就整理一下一些简单的古代常识之类发一发,倒也自得其乐。 温策被隔绝在这个世界之外,万分痛苦。 大多数时候,常人生活平凡,除非矫情地把一干心理活动具体细致有毛病地认真描写出来,并没有什么可说的。大病、大灾、大祸、大悲,很难贯穿一个人的一生,当然有从一开始就大悲又遇不到转机巧遇导致后面也没什么大喜的时候。 然而人生如戏,只有痛苦、悲伤、死亡的生活太少,多数时候苦乐交织,才体会出一种活着的感觉。更何况很多人常常心理抽疯,没由来的乐呵和没由来的痛苦。 温策没期望像很多小说里说的,是个赫赫有名的某总裁、某企业人、某个行业里出类拔萃的人物。说实话,如果当初没有出国而是选择留在国内陪着方临川,也许他现在确实是个硬着头皮逆流而上誓死干出一番事业的人物。 克里斯汀那里完全用不着温策管,许娟和方清也表示你们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我们就没什么操心的了,你们也不用太过操心我们的事情,老了就该好好玩儿去了。 温策和方临川一身轻松,也极幸运地没有遇到什么大型车祸、大灾大病之类的事情。不过中间倒是有一次,方临川的眼睛出了点儿问题,被温策先是强硬要求请假在家,不许用眼,然后一块儿商量着,把学校工作辞了,补了补高中的知识,打算应聘个补习班。 只是这样一来和温策的工作时间基本是相反的,温策心里没说,但还是有点儿不爽,然而他也知道以方临川的性子不会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 当然补课只是方临川的一个设想,后来想想还是没定下主意。这玩意儿和大多数人的工作休息规律都相反,虽然旅游啊什么的都很方便,但方临川还是没去。 温策就死命撺掇他好好地研究一下,再出个类似于《战国》的学术书籍,也算是为以温故为代表的文科学生们贡献点儿。 方临川虽然觉得这样闷在一个地方颇有些霉味儿,但再三考虑下还是先这么决定了。反正温策赚的钱足够养家就行了。 ╭(╯^╰)╮ 光影飞去。 故人如初。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妈,终于体会到没有大纲没有剧情是一种怎样的痛……卡文卡得整个人都想死,草草完结,虽然我本来就打算写一个短篇但他妈也没想到这么短啊(╯‵□′)╯︵┻━┻以后有空了就修一修,番外有时间写,没时间空着。 以后挖坑一定先写大纲,微笑:) 过来人的血泪。痛不欲生。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靳惜何夕】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